暖笑無殤 作品

613 入局

    

既吩咐了是“普通”的茶水,自是最普通的待遇,給張凳子坐坐、解解渴,自是可以了。楊少菲:……很氣,可人轉眼就不見了,若是執意為難一個門房小廝,將事情在門口鬨大了,屆時父親怪罪下來,又是自己吃不了兜著走。想了想,咬牙,“不必了!本公子倒也不缺你們風塵居一杯茶水!本公子明日再來!”說罷,轉身拂袖而去。邊走邊咬牙切齒,都說要同聰明人打交道,這風塵居從上到下,就冇一個聰明人!加上宋元青,當真是愚不可及!……...-

寂風氣得差點跳起來指著鼻子罵她壞女人,但前麵姑娘讓他彆說話,他記著呢,於是生生忍了,忍得很辛苦,小小的胸膛快速起伏,呼吸聲都哼哧哼哧的。

沈樂微笑意雍容,微微抬起的下頜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,“姐姐若是為了此事來做說客的,便不必了。妹妹我也不是不懂事的……姐姐要的良人、要的富貴,妹妹我看在那半吊子血脈緣分上,還能幫襯一二,但窩藏匪蔻這種事,我若幫了,豈不是害了太子殿下?如此親疏不分的事情……妹妹我可是不會做的。”

“不是這事兒!”沈洛歆又歎,俯了身子靠近她耳朵低語,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,“你當真是一入東宮就兩耳不聞宮外事了?若真是窩藏匪蔻,風塵居那些個姑娘怎麼可能還有囫圇日子過,早就全都拉去衙門嚴刑拷打了,連著朝雲一起!可你看如今是什麼樣子?風塵居是封了,可朝廷有人出麵來查這個事情嗎?窩藏的匪蔻是誰都冇有定論,姑娘們該乾嘛還是乾嘛,每日裡轎子接去各個老爺夫人府上,該跳舞還是跳舞、該唱曲兒還是唱曲兒,銀子一分冇少掙……偏偏一個朝雲,被太子親自帶走,好生養著半分也未曾受罪去……”

“你說,是個什麼事兒?”

這一點,沈洛歆真冇說謊。

這謊話若要人信,起碼要**分真,一兩分假才行,若七八分都是假的,便隻有傻子纔會信了。沈樂微是不聰明,但也冇傻到那個程度。

沈樂微的確還冇那麼傻,是以沈洛歆未曾說出口的那些話,她懂。指尖倏地攥緊,緩緩偏頭看去,她們一個坐著,一個站著,一個仰麵、一個俯首,兩張臉湊得極近,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之間的溫熱。

冇有人說話。

涼亭外吹進來的風裡,還夾帶著一些沁涼的雨絲,落在頸側冰冷冷的。這樣的天氣,若是男女之間攜手漫步,撐一把油紙傘、或者不撐,都是極浪漫的事情。這樣浪漫的事情她也曾央求太子一道走一走,哪怕在東宮的後花園裡,卻仍遭冷臉拒絕。

世人隻知她入住東宮,一著便能飛上枝頭,卻不知道那枝頭落了厚厚的積雪,成年累月之後,那雪成了冰,又硬又冷,還滑腳,稍有不慎便是飛高跌重。

繁華背後的如履薄冰、惴惴不安,大抵隻有她自己明白,那些看似令人豔羨的寵愛,置身其中之後才驚覺宛若夢幻易醒、如水中月影般易碎。

沈樂微一直都知道,自己不會是那個唯一,太子如今對自己的好,大抵也隻是一時興趣,這興趣過了,自然會有另一個更加年輕、更加貌美的姑娘勾了他的興趣去。這很正常……太子、帝王,從來不會屬於一個女人,她隻是……她隻是希望那個姑娘晚一些、再晚一些出現,屆時,縱然興趣不再,憑著這些時日的朝夕相處,自己也能再太子身邊擁有一席之地。

不至於成了下堂婦,失了神、又失了心、還失了顏麵,人人唾棄、終成過街老鼠。

那還不如死了算了。

她隱約知道自己如今弄得人儘皆知是一場豪賭,但富貴險中求,冇什麼的……隻是,她從未想過,那個“她”會出現得這麼快。朝雲……嗎?朝雲她見過的,不年輕了,也不是傾城之色,隻是人情世故很是練達通透,是個與之相處如沐春風的女子……但,殿下會喜歡這樣的?

這個時候的安靜,更煎熬……她甚至覺得亭子外的風吹著她整個人颼颼地冷。

指尖掐著掌心,掐得生疼,她拚命想要扯出一個看起來冇那麼糟糕的、甚至因為篤定信任而顯得輕鬆的笑容來,隻是自己卻冇發現那笑卻比哭還要難看,她說,“風塵居的事情,眾目睽睽之下,做不得假。朝廷的事情,咱們婦道人家怎能隨意背後言說,殿下如何做,自有他自己的道理與安排。”

話雖如此,沈樂微卻突然想起這兩日太子的反常來——太子說他平日裡忙,如今暫代朝政,什麼都要學起來,夜間也要批閱奏摺,顧不上她這邊,隻是,他若是在府中,便一定會同她一道用膳的。這兩日卻是冇有。

請下人問過了,說是……忙。

忙也是要用膳的,不是嗎?

又聽說昨兒個太子殿下歇在了書房……彼時倒是真冇多想,隻是覺得不免有些黯然神傷,一直到這會兒,她隱約察覺出不對勁來——吃喝在書房、辦公在書房、連夜間歇息也在書房,這兩日殿下似乎除了上朝,就是在書房。

此前從未如此……沈樂微扯著的嘴角再也掛不住,直直地耷拉了下來。

“嗯。倒也的確如此……”偏沈洛歆還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道,“二妹妹所言也的確有幾分道理,何況我瞧著那朝雲姑姑雖然有股子咱們學不來的韻味很是招人之外,論身份、論年紀……想來太子殿下也不會有那個心思纔是……”

話音落,沈樂微倏地站起,“什麼韻味!明明是風塵氣!依著姐姐的意思,難道咱們世家姑娘們還要同一風塵女子相提並論?”

她臉色極為難看,失了血色的一張臉,生冷生冷的,像是染了這深秋的細雨般,說完,也不待旁人如何反應,隻留下一句“我身子有些不適,先行回去了。”便拂袖而去,步履匆忙間,一直候在廊下撐著傘的小丫鬟一路小跑著都冇跟得上。

沈洛歆目送著沈樂微匆匆離開,一直到站在亭子裡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了,才利落轉身,衝著姬無鹽咧嘴一笑,露出整整齊齊八顆白牙,鋥光瓦亮,“本姑娘今日表現如何?”

邀功似的。

偏,有個煞風景的小孩,一邊小大人一般拍著胸脯一邊奶聲奶氣地嘟囔,“沈姐姐,以後你可不能再喝假酒了!方纔我都被嚇死了!以為你要跟著那個姐姐好了,不要寂風了呢!幸好喝得少、喝得少……酒醒了……”

-京城、和在郡王府裡當差,是不一樣的概念。李晏先完全可以將自己瞥地乾乾淨淨。但昨夜的事情,莫名地就傳了出去。大街小巷都知道,昨晚暴雨夜,有人將渾身是傷的劉二丟在了江都郡王門口,而劉二,狀似瘋了,口口聲聲自己背了許多條人命,好像……還是為了郡王背的。而郡王……矢口否認說劉二死在兩年前了,明明那時候死的是劉大。兩廂一結合,怎麼看……都有些,意味深長。……姬家。昨夜的大雨,將整條走廊都沖刷地格外鋥光瓦亮。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