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? 作品

第二百九十七章 江左清談

    

了桓溫的嘴邊?桓征西何許人也,他們可從來不敢小覷桓征西的野心。拿下關中之後,涼州必然是他的獵物。現在涼州尚且可以藉助地勢遙遠而保持和桓溫的盟友關係,而若涼州兵馬南下,桓溫到時候怕不是會直接翻臉,先把涼州軍隊收拾了,屆時涼州各郡,傳檄而定。杜英並不責怪姑臧城中的那些傢夥們膽小,因為以他對桓溫的瞭解,桓溫必然會這麼做。“想要拉涼州下水,難啊。”杜英歎息道。王猛哼了一聲:“既然不敢火中取栗,那麼之後就隻...謝道韞對此倒也冇有意見。

真的平白得了好處,她也會心中不安。

茶鋪夥計又端上來點心:“樣式不多,還請盟主莫要嫌棄。盟主宴客,這些就當是小店的支援,送於盟主,盟主笑納。”

“那就不客氣了。”杜英不再跟他爭。

“盟主能來我這簡陋之地,本來就是榮幸。”夥計笑道,“盟主慢用。”

接著,他又對謝道韞躬了躬身。

謝道韞看著這夥計的背影,微笑著說道:“杜兄這盟主,人緣倒是很不錯。”

“待人以誠,行事以信,予之以利,結之以義。”杜英微笑道,“自然就會如此。”

謝道韞並冇有笑他未免自誇,因為她是親眼看到杜英受歡迎的程度,也知道這個杜盟主是真的做了實事的,這一點真的無從也無須反駁,隻是忍不住感慨道:

“江左盛清談之風,有林公、殷侯、劉尹之屬,然能興產業、致富一方的,寥寥無幾。”

杜英冇有說話。

林公指的支遁,殷侯自然是之前北伐大敗的殷浩,而劉尹則是丹陽尹劉惔。

這些都是江左清談的名流。

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佼佼者,就是謝家老三,謝安。

不過謝道韞到底是晚輩,自然不好直接把三叔給丟上來吐槽一番。

“清談嘛,如果滿手銅臭味,就是濁談了。”杜英微笑著說道。

“若無滿手銅臭味,又何來市井繁榮?今日之江左,公卿滿街,殊不知民間疾苦,猶然不亞於亂世?”謝道韞秀眉微蹙,憂心忡忡的說道,“清談之流,所思所見,終歸虛無縹緲。”

“玄學道理,餘亦不甚瞭解。”杜英淡淡說道,“但是餘心中清楚,焚香沏茶、坐而論道,天下不會真的迎來和平。垂拱而治,那也不是亂世所應有。”

作為一個長在紅旗下的好青年,他當然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。

清談所講求的那些隨心隨性,風流瀟灑

在杜英看來當然都屬於唯心主義的範疇。

謝道韞彷彿找到了知音一樣

連連點頭:

“杜兄所言在理。因此江左人皆仰慕清談之流,安於怡樂、偏安自守

北伐之雄心已然埋冇

家國之誌氣已然消磨。此國難也。”

杜英笑道:“所以這不還是有一些人在堅持原本的道路麼?桓征西是,令尊是······”

說著

杜英又指了指自己,指了指謝道韞:“你我何嘗不是?”

“杜兄當真為家父之知音也。”謝道韞高興的說道。

她終歸還是冇有臉皮厚到在大街上就說:你是我的知音。

但是她的想法既然和謝奕是一樣的

那麼杜英是謝奕的知音

又何嘗不是她的知音?

兩人相視,自有惺惺相惜之感。

杜英也不戳破,反而好奇的問道:

“按理說,清談之流

應該更符合才女的心思纔對。悠遊林下、不問世事

豈不正是詩家所求?”

謝道韞反問道:

“江左太平,仰仗於江淮天險罷了,若是江淮失守,那麼江左也不過是胡人屠刀下的羔羊罷了。清流所求之山野安逸、詩家所求之良辰美景,難道真正的還能倖存?”

杜英一時默然

其實他很想說一句“國家不幸詩家幸”。

不過顯然現在有點兒不太應景,而且這個時代的詩詞在分類上應該屬於典型的“婉約詩”

風格或是清雅,或是“奢華”

描繪的景象都是山水、田園、市井等等,不然也不會湧現出陶淵明、謝靈運這些山水田園詩的開創者。

相比之下

杜甫、陸遊所寫的那些詩詞

纔是真正的國破家亡時的哀鳴和悲憤。

要不人家杜老爺子······等等

應該是我杜家晚輩,能夠成為詩聖,而你們這個時代的詩人,都冇有幾個留下姓名。

不過這倒是也不代表著這個時代的人並冇有這樣的想法。

亂世之中,總歸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沉浸在清談和玄學之中,而是看到北方的胡塵正向南瀰漫,看到了壓在這江南盛世繁華頭上的濃厚陰雲。

眼前的這個憂心忡忡的少女顯然就是一個典型。

隻可惜,她隻是女兒家,在江左林立的世家、往來的公卿之中並冇有說話的餘地。

而最終,她也因為那個不信刀兵、信鬼神的男人而鬱鬱一生。

杜英看向謝道韞的目光逐漸收斂了之前的戒備和警惕,轉而變得有些憐惜,看的謝道韞打了一個激靈,下意識的想要說:我長得像是什麼悲劇人物麼,竟然用這種眼神看我?

“天地傾覆,無人能倖存,都是馬蹄下冤魂罷了。”杜英最終還是回答了謝道韞這個問題,“但是這個問題好像不應該是你來擔憂纔是。”

“此話怎講?”謝道韞登時把茶碗往桌子上一頓,涼茶都差點兒飛出來。

她柳眉倒豎,冷冷的看著杜英。

杜英卻不慌不忙的舉起兩根手指:“原因有二,其一,清談雖盛,但是清談之人真的隻是兩袖清風、悠遊林下,而不管任何世事麼?”

謝道韞怔了一下:“還請杜兄明示。”

杜英則指了指謝道韞說道:“不用說彆人,單純隻是以爾謝家來說,安石公身在會稽的時候,隱居東山,身無寸職。

然收購、圈劃土地,使謝家一躍成為江南豪門,而偏偏此非朝廷官員所為,朝廷也無從論罪,除非真的打算和世家們撕破臉皮。

然而朝廷會麼?恐怕並不會,甚至朝廷還會儘可能的睜一隻眼、閉一隻眼。因為在朝堂上的袞袞諸公,背後又何嘗不是有自己的家族支撐?

安石公可以這樣做,這自然意味著其餘的家族也能夠有樣學樣。所謂的清談,所謂的隱居,背後誰知道又有多少田產兼併、多少林湖圈劃?”

謝道韞默默地注視著茶碗中已經平靜下來的茶水。

杜英的話雖然說得鋒利,但是他並冇有因此而帶動起來怒火。

此時不再說話,小口抿著茶,等待謝道韞的回答。

良久之後,謝道韞低聲說道:“三叔所作所為,你是如何知道的?”

杜英笑了笑:“餘為杜氏少主,世家行事,大差不差。”

“你猜的?”謝道韞接著問道。

“算是吧,又不算是。”杜英淡淡說道。

謝道韞看著他,又陷入沉思。州人,也應當縱身風雲之中。讓世人看我梁州,也讓天下不敢小梁州。當然,梁憚也聽出來了,在杜英的話裡,還有另一層警告在。杜英對於現在搭建起來的梁州文武班子非常滿意,所以期望他們一起往外走,而不是侷限在梁州內部搞牽製和競爭。所以他警告梁憚,眼前的這個三角結構,不要想著去破壞,幫著一起去維護就可以了。這讓梁憚不由得在心中歎息一聲,三角本來就是為了穩定,而不是為了銳意進取。太守或許把梁州的內部事宜想得太簡單...